烏州，寶雲局，天朝京城鑄幣局的分址。

賈寶玉僅攜著原來的小廝茗煙，微服來到此處。

原來，這個叫茗煙的，忠心得緊，雖賈府沒落，他有家可歸的，但知道寶玉等人寄住在鄉下的劉姥姥家，時不時的，他會送些吃的、喝的去，如今，賈寶玉高中，得了皇令，任工部員外郎，又兼要外出巡查的，所以，他便跟了來，一來，打理賈寶玉的生活，二來也好照顧他原來的主子。

“二爺，我們是直接去找那個沙巡撫還是……”

賈寶玉擺了擺手，“暫時不要讓他知道我們來了。”微瞇著眼，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寶雲局一眼，“西王爺接到暗報，說這個沙無忌有侵吞銅礦、私自貶賣南蠻之嫌，如今，雖明著說我是來這裏巡查銅礦的，暗地裏，其實，還要我查一查這個沙無忌的底。”

“如果他真有什麽事……”茗煙擔心的看了寶玉一眼，“二爺身邊又沒帶幾個人的，到時候，你如何拿他？”

賈寶玉笑了笑，“這個，你不必擔心，我有令牌。”

“令牌？”

“西王爺給了我一塊令牌，可以調動這裏的總兵葉寒江大人，所以，你不必擔心。”

“我是擔心，二爺不趕快著點將這裏的事收手，只怕，來年的二月就趕不回京裏了，趕不回京裏就回不了鄉下，那二奶奶……”

“蘭兒雖不大在鄉裏，但大嫂子和雲兒在，還有劉姥姥，不用擔心的。”

聞言，茗煙呶了呶嘴，禁了聲。

賈寶玉四下看了看，瞇眼看著遠處的一個標著‘水天一色’的客棧，擡手指了指，“那個客棧的名字倒還新穎，離這裏又近，我們暫且在那裏住下來。”

茗煙擡眼瞧了瞧，點了點頭，牽著馬，隨著寶玉，預備往客棧方向而去。

只是，身後響起的‘二哥哥’三字，讓寶玉差點就魂飛天外，霍地回過頭，激動的、手指顫抖的指著眼前一襲藍袍的公子，“你、你、你！”

“二哥哥！”

藍袍公子巧笑靚兮的走到賈寶玉的身邊，“一別多年，二哥哥可好？”

“顰、顰……”見藍袍公子將手指蓋在唇上，明白，是要他禁聲的，寶玉四下看了看，一把將藍袍公子拉至一個無人的腳落，“你、你不是生病了，一直在王府養病的麽？”

“一言難盡啦。”藍袍公子嘆了口氣，“說起來，話就多了，歇下來，我仔細告訴你。”

“好、好、好！”賈寶玉的眼中居然漫出眼淚，用手擦了擦，看向‘水天一色’的方向，“我打算住在那裏，你也隨著我去，好麽？”

藍袍公子笑著搖了搖頭，“那裏，住不得的。”

“住不得？”

“那裏，是沙無忌的據點。”藍袍公子攜了賈寶玉的手，“我比二哥哥早來烏州，已經打聽到了二哥哥想知道的一切消息，來，你跟著我！”語畢，攜了賈寶玉的手，往城西的方向而去。

茗煙自是默默的跟在賈寶玉的身後，雖沒大看清那藍袍公子的面相，但，有一絲熟悉，只是，一時記不起，再說，那藍袍公子大腹便便的，身材雍腫之極，更是讓他想不起在何處見過的。

行了約摸一個時辰的時間，左突右拐的，居然是到了臨近城西的山邊了，擡頭看去，只見山腳下有一茅草屋，屋前有一竹籬搭的院落，藍袍公子推開院子的柴門，霎時間，各色的菊花呈現在賈寶玉的面前。

“二哥哥，妹妹建議你，最好是住在這裏。”

“這裏？”

茗煙已是聽到‘妹妹’二字，繼而，睜大眼睛，盯著眼前的藍袍公子，“你你你……林姑娘？”繼而，猛地跪下，“給王妃請安！”

“什麽王妃不王妃的。”黛玉笑著，一把將茗煙扶了起來，“若真將我當王妃看，我在這裏的事，不得透露半句。”

“是、是、是！”茗煙急忙頷首作揖。

黛玉笑看著茗煙，“正好，來了個幫手，我正感到吃力呢。”摸了摸肚子，“現在好了，有人來幫著做飯做菜的，我們娘兒倆不會餓肚子了。”

“你！”賈寶玉手指著黛玉，似在夢中般的，一切，還有點不可相信。

“來，二哥哥。”黛玉牽了賈寶玉的手，“我將我的一切告訴你。”又看向茗煙的方向，“你將馬兒系在院中，然後去做些飯菜的，屋中什麽都有，無需去買的，免得，被人聽出你們的外地口音。”

茗煙打小就在賈府長大，機靈之極，方才寶玉又對他說了那番話，明白，他和寶玉的行蹤是不能暴露的，趕忙按黛玉所言，將馬系好，然後進屋，做飯去了。

來到花蔭處坐下，黛玉笑指著快要調謝的菊花，“馬上要進十一月了，這些花，都要謝了。”

“我還記得，當年，顰兒的《詠菊》、《問菊》、《菊夢》奪魁菊花首的。”寶玉亦是笑看著眼前的菊花，“只是，現在，我想知道的，你為何會在這裏？”

“我逃出北靜王府了。”

賈寶玉猛地站了起來，睜大眼睛的，“你……又逃了？”

“咦……”黛玉笑看著賈寶玉，“二哥哥，你怎麽知道，我又逃了？”

寶玉似乎非常無可奈何的看了黛玉一眼，“要知道，在相國寺，我就認出了你，我知道，林大當家的就是你。”繼而，輕嘆一聲，坐了下來，“所以，後來，北王爺說去西番救你，又命你以禦醫的身份隨行，後來又傳來林禦醫血濺西番而北王爺成功救回王妃之說，我就知道，只怕，這一切，都是北王爺為了要恢覆你的真身所為的。”

“二哥哥，好聰明！”黛玉朝著寶玉憨憨的笑了笑，“這樣說來，我就不用多和二哥哥作解釋了。”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你是如何成為林玉的？”

能說天機麽？不能！

能說太虛麽？也不能！

能說以淚報恩麽？更不能！

“旦凡我想出園子，外出跑商務的時候，雪雁就會裝扮成我，如果我出門的時間長的話，雪雁就裝病扮我，所以……”

寶玉猛然大悟的，“難怪，你一生病，就不見任何人，只是躺在瀟湘館中，難怪，總是見紫鵑為你忙進忙出的，還以為你冷落了雪雁，不想，雪雁裝扮成了你，再如何和你套近乎？”

“是了，就是這樣的，所以，後來，園子中的姐妹們，都以為我和紫鵑的感情好些，其實，我和雪雁，才稱得上不離不棄的姐妹啊。”說到這裏，黛玉有些眼紅的，“只是不想，雪雁丫頭她，紅顏薄命的！”

“好了！”賈寶玉拍了拍黛玉的手，“倒是和我說說，這一次，你為什麽又跑了？我可是聽說，北王爺夜夜在書房研讀醫書，期盼著你的病快些好起來的。”

“不許提他。”黛玉懊惱的嘟起嘴，“他是個花心大蘿蔔！”

“嗯？”寶玉微蹩眉，終究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反正就是他不好。”

聞言，寶玉輕嘆了一口氣，明白，只怕，她是在吃醋的，畢竟，聽聞，那北靜側妃莫子桐懷孕了，如果她真是吃醋，那麽，她……肯定是在乎他的了。

“二哥哥，二嫂子可好？”

寶玉點了點頭，“只是，鏈二嫂子，在一個月前，已是……已是魂歸故裏了？”

“什麽？”方幾個月的時間，不在京裏，王熙鳳就魂返京陵了？“那……那巧姐兒？”

“還和劉姥姥在一處，你珠大嫂子在那裏陪著，不用擔心。”

“蘭兒呢。去年，你們可是一起中舉的？”

“他還在京中，等著機會，有空缺，就可以上任的。”寶玉看了看近陰沈下來的天，“賈府沒落之後，我們呆在鄉村的日子，總有二個女子，說什麽是熟識的，給我們送來吃的、喝的、穿的，我想著，只怕就是你身邊的梅落、梨素二人了，我見過她們，有點映像的。”

黛玉笑著點了點頭，“我也不瞞著二哥哥，是我叫她們去的。”

“顰兒，謝謝你。”

“謝麽？談不上。”黛玉笑看著寶玉，“黛玉在賈府的那麽多年，虧有了二哥哥的愛護、照顧，才有家的感覺，以上所為，權當我也是報恩的吧。”

“你呀……”寶玉有些寵溺的看著黛玉，“在鄉村的時候，二姐姐也來看過我們。”

聽聞寶玉提及迎春，黛玉心中一暖，“二姐姐？她好麽？”

寶玉點了點頭，“我聽二姐姐說，虧了你，她方有現在的好日子，只是，因了身份的原因，總不能見你。”

“見不見我無所謂，重要的是，她好就好。”黛玉亦是看向遠處，輕嘆一聲，“知道你們都好，就好！”

寶玉看了黛玉一眼，欲言又止的，既而想起來，“對了，還記得雲妹妹麽？”

“雲丫頭？”黛玉笑了起來，“忘了誰？我也忘不了她啊。”那個史湘雲，凡來賈府，必纏著她，和她同宿瀟湘館的，似個男兒般。

“她現在，和我們一起住在劉姥姥的家中。”

“真的？”

寶玉點了點頭，“她也命苦，她的相公年紀輕輕的就去了，其他的族人容不下她，她回了京陵，方知道，史府垮了，於是，想了很多辦法，打聽了我們的消息，找了去，後來，就一直和我們住在一起。”

“可不？”說話間，茗煙已是手腳利落的將做好的飯菜端了上來，“要不然，我可要急著催我們二爺快些回去的，正因了有雲姑娘、大奶奶、劉姥姥在的，所以，我方沒有催二爺快些將這裏的事辦完了，快些回去的。”

接過茗煙遞過來的飯碗，黛玉好笑的看著他，“這麽急，莫不是，有什麽好事等著你們二爺？”

茗煙點了點頭，在黛玉的示意下，也和他們坐到了一處，“二奶奶有了，日子只怕是來年的二月，現在都快十一月了，眼看著只差四個月了，所以，我才急啊！”

“真的？”黛玉欣喜的看向寶玉的方向，果見寶玉淡淡的笑了一聲，一時喜道：“恭喜二哥哥啊。”

寶玉只是含笑看著黛玉，“只怕，和你的生辰一般呢。”

“二月十二麽？”黛玉更是驚喜的挑起眉，“這樣說來，是個女兒就好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這個，日子只怕是二月初二呢。”

“是麽？”寶玉亦是驚喜的看著黛玉，繼而，又震驚的，“你……你居然帶著北靜王府的小王爺跑了？”

聞言，茗煙端在手中的飯碗落在了木桌上，這可是頭一回聽說，有敢帶著小王爺跑的。

“誰說一定是小王爺的？”黛玉好笑的看了寶玉、茗煙二人一眼，“我倒希望，是個女兒呢。”

寶玉震驚的看著黛玉，他是聽聞了北王爺對她的寵愛的，“不管是小王爺還是小郡主，若被北王爺知道了，那還了得。”

“我不會讓他知道的。”

再一次，茗煙拿在手中的飯碗掉在了木桌上，下頷再也合不上了，這眼前的林姑娘，還是原來大觀園中柔弱不禁風的林姑娘麽？這一身男裝已是夠嚇人的了，這言語更是離經叛道、不同以往啊！

賈寶玉手指著黛玉，“你……”

“我又沒打算回去。”更不會原諒他。

寶玉帶些懊惱的看著黛玉，“你現在都這般了，行動只怕都有些吃虧的！”看黛玉瞄過來的眼神，顯然有些怨他的，心立馬軟了下來，急忙轉了話題，“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一切隨你。倒是和我說說，你怎麽到烏州來的？”

黛玉呶了呶嘴，“還不是因為他，到處都按插了人馬追蹤我，揚州我都回不了了，在路途中，聽聞二哥哥要來烏州的，所以，就來了。”

聞言，賈寶玉心中略過一絲欣喜，“你是來找我的。”

黛玉點了點頭，摸著肚子，“我這個樣子，不適合在外奔波了，得安靜下來，生下他再說。”又看向寶玉和茗煙，“不想，我比你們先來了這裏，而且，還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天大的秘密？”

黛玉再次點了點頭，“事關身家性命，所以，我決定，留在這裏，查清楚一切，只等二哥哥來了，告訴二哥哥，不要犯險。”

“是什麽？”

黛玉呶了呶嘴，“除非，你們答應我，不將我的事告訴他，我就告訴你們，天大的秘密是什麽？”

茗煙低下了頭，與天朝的王爺作對，而且還是功勞顯赫的北王爺啊，他沒有這個膽。

似乎知道茗煙所想似的，黛玉好笑的看著他，“茗煙。”見他擡起頭來，她摸了摸她的肚子，“你說，我這肚子裏的，不管是小王爺還是小郡主的，以後，長大了，聽誰的話。”

“當然是林姑娘……噢……不，聽王妃您的了。”

“知道就好。”黛玉挑眉看向茗煙，“所以，我的事不允許傳出去，若傳出去了，我不能在外閑逛了，只怨你，到時候，要我的孩子想著法子折磨你。”

茗煙聞言，忽地跪了下來，“我的王妃娘娘，饒了我吧，打死我，我也不會將你的事說出去的。”

“嗯。”黛玉點了點頭，“這樣最好，還有，在這裏，不要王妃王妃的叫的，就叫我夫人吧。”

“夫人？”

黛玉再次點了點頭，看向賈寶玉，“二哥哥，你呢，會將我的事告訴他麽？”

賈寶玉嘆了口氣，“你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自是不會告訴他的。”

聞言，黛玉笑瞇了眼睛，“我就知道，二哥哥不會出賣我的。”得意的看著二人，“好吧，現在，我就將那個驚天的秘密告訴你們。”

見寶玉和茗煙都寧心會神的，黛玉笑了笑，“知道，為什麽，我要你們住在這裏來麽？”

“為什麽？”

“因為，你們還沒有到烏州，你們所有的資料都已是交到了烏州巡撫沙無忌的探子手中。”看寶玉和茗煙震驚的神情，“沙無忌已是下令，凡是看到一主一仆的二個生面孔，微服到烏州的，所有的客棧，都要告之他消息。”

賈寶玉有些難以置信的，“有這回事？”

“何止。”黛玉微挑眉的，“即使是才剛你們要入住的那個什麽‘水天一色’的客棧，也是沙無忌臨時改名的，因為，那裏，離寶雲局近。”

“什……什麽意思？”

看著寶玉疑惑的神情，“二哥哥所有的資料，沙無忌查得一清二楚，包括你的愛好。他早知道你會微服來此，也知道你會到寶雲局調查，更知道，你喜好風雅，所以，想一步步的將你引往一個虛設的、繁華假像的陷阱中。”

“虛設？假像？”

黛玉點了點頭，“要知道，這烏州，銅礦資源豐富，而今，東瀛不但銳減100萬斤銅，而且還提升銅價，無疑於是想向我天朝開戰。”

“這，正是我要來查尋的事情。”

黛玉‘嘖嘖’二聲，搖了搖頭，“你這麽來，看似微服，其實，在沙無忌等人的眼中，卻是堂而皇之的。所以，你們是查不到什麽的。”看寶玉不明白的，“要知道，你一路查下去，只會查出沙無忌遵紀守法、任勞任怨的為國為民辦事的事實。他會牽著你，一步步的對他歌功頌德、對他佩服不已。”

“妹妹的意思是說……”

“偏我比二哥哥早到烏州，所以，事實的真相我都是再清楚不過的。”

“真相是什麽？”

看著已是泛冷的飯菜，黛玉指了指，“茗煙，再去熱一熱。”

“好嘞！”

茗煙端起飯菜，起身進屋熱飯菜去了。

“二哥哥此來，是不是想查，沙無忌有沒有將烏州的銅私自貶賣給南蠻的事？”

寶玉震驚的看著黛玉，這可是朝庭的機密，臨行前，西王爺再三叮囑，不要告訴任何人的，她……何以會知道？

“告訴你，如果你查南蠻的話，肯定就冤枉沙無忌了？”

“怎麽說？”

“因為，沙無忌並沒有將銅礦賣予南蠻，而是……”看了眼寶玉，“而是，賣給了東瀛。”

寶玉猛地起身，“東瀛？”繼而，震驚的看著黛玉，“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黛玉笑了笑，“巧就巧在這茅屋的主人，正是開采銅礦的。”

“那……他……他人呢。”

“死了。”

“死了？”

黛玉點了點頭，“開采銅礦的人都以為他死了，將他拋在了亂墳崗，偏巧，那天，我經過，救了他，然後，經過近半個月的路程，方回到了這裏，不想還是沒有救活他。”嘆了口氣，“也正因了他，告訴了我許多沙無忌是如何欺壓他們，直到他們死，都不能見家人一面的事，如何將所開采的銅礦賣給東瀛的事。”

“那……那南蠻呢？有探子說，沙無忌與南蠻相互勾結的？”

“南蠻？”黛玉笑了笑，“不過沙無忌打的一個幌子罷了，與南蠻勾結，正是他說出去的。”看著賈寶玉震驚的眼睛，“他要的，就是你們去查南蠻，卻偏什麽也查不到，這樣，他方放手和東瀛勾結，正是指東打西了。”

“可惡。”寶玉拳頭擊打在木桌上，“朝庭的俸祿，他是白拿了的。”

“朝庭的俸祿？”黛玉冷笑二聲，“豈是他看在眼中的，他看在眼中的，是倒買倒賣銅礦的銀子。也正有了這大筆的銀子，他的探子多得狠，所以，京中有什麽事，他可以立馬知道，京中有什麽大動，他也可以相當的清楚，這也是，為什麽在這短短的二年中，他可以從一個七品混到二品的原因。倒不是他真的大公無私，而是他大奸大惡，偏讓人拿不到把柄罷了。”

“既如此，我要怎麽樣方能拿住他的把柄？”

“等”

“等？”

“如今，馬上要大雪封山的，只怕，水路也是不通的。”黛玉看了看天，“一旦開春，東瀛的船只肯定會來接貨，所以……”

寶玉欣喜的站了起來，“也就是說，到時候，我們可以人贓俱獲！”

黛玉點了點頭，“所以，這段時間，二哥哥就在這裏陪著我罷。”摸了摸肚子，“我還擔心，我生產的時候沒有一個、二個親人在身邊的，如今，有了二哥哥，我就放心了。”

聞言，寶玉有些感動的，坐了下來，拉著黛玉的手，“好顰兒，你還將二哥哥看作親人，好好好，二哥哥就陪在你的身邊，直到你將孩子生下。”

這茅屋處在山腳下，相當的隱避，黛玉因走的路多，逢的事多，所以，早在這裏準備了大量的過冬的糧食，隨著楓葉紅了又落了，隨著瑞雪兆豐年的喜慶，眼看著，已是正月了。

黛玉一襲綠色的鶴氅裹在身上，站在院中老梅樹的底下，嘆了口氣，隨著肚中這個小生命越來越臨近產期，她，似乎時常的想起他了。

“原來，女人在生產的時候，最希望的，是自己的老公在身邊霭！”

穩婆，她早就找好了，不遠，發做的話，茗煙跑去就可以接到，所以，不急！摸了摸大得不能再大的肚子，“可是，你的爹，我不想原諒了，所以，以後，你也不用喊他爹了，你跟著我，姓林，是我林家的子孫。”

寶玉提著一只野兔進了院子，“顰兒！”

黛玉笑著回頭，看到寶玉手中居然提著一只兔子，“你獵到的？”

寶玉將兔子在黛玉的面前晃了晃，“看看，今天晚上可以加餐了，給你和孩子補一補。”

“真看不出來，這還是大觀園中的那個怡紅公子麽？”

“想原來，也虧了和紫英他們時有去打獵的，好在，沒有荒廢！”向山的方向看了看，“好在這山夠大，以後啊，我還想多打些兔子呀、山雞之類的，給顰兒和我的小外甥儲備更多的糧食。”

“那你不是公子了，是獵人了。“

寶玉柔和的對黛玉笑了笑，“獵人算什麽？為了顰兒，我心甘情願變成屠夫。”

聞言，黛玉笑了起來，因懷孕而水腫的臉頰胖乎乎的，一笑之下，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只是，再這麽吃這些個肉下去的，這般補下去，孩子太大，只怕就生不出來的。”

寶玉看著此番風情的黛玉，楞了楞，亦是柔和的笑了起來，“不養好一些，趕明兒，孩子出來了，只怕要怪我這個舅舅，虐待他呢？”

“他敢？”黛玉走了過去，靠在寶玉的肩膀上，“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舅舅了。”好得這一段時間以來，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她，沒有讓她出一絲意外！

“是麽？好！”

寶玉的眼中有了一層水霧，語帶哽咽了。感動於黛玉沒有怪他，感動於黛玉還將他當親人看待，感動於黛玉在她最需要親人的時候，想到的，是他！雖然，他很想問，“顰兒，你會怪我麽？會原諒我麽？”可現在，他不想問了，因為，他覺得，沒必要問了。

“二爺、二爺！”

茗煙搓著手從外面進了來，為了防止二人同時現身被沙無忌發覺的，他時有被寶玉派出去打聽消息。

“怎麽樣？”

“果然，鎮子上，來了一些陌生人，輕易的不開口說話，只怕，是怕說話露餡。”

“來了。”寶玉面帶驚喜的，看向黛玉，“看來，一如你所言的，開春了，海上解凍了，他們的船只就來了。”

黛玉點了點頭，“不急，只怕，還得一些時的。”

“為什麽？”

“想一想，一年一次的，那麽大的量，要瞞過多少雙眼睛，所以，我們沒必要跟著他們轉，到時候，二哥哥只需持著西王爺的令牌找那個葉寒江總兵在海邊守著抓人拿贓即是了。”

“對呀，這些人太可惡了，不過是將我烏州的銅低價買進，接著都不用運回東瀛的，轉手再高價賣到我天朝。”寶玉語氣有些懊惱的，“不過，這一次，我要將他們一網打盡。顰兒，我這就去葉總兵那裏，和他好生的安排。”

“急什麽？”黛玉看了看天，“現在還在正月呢，人家都在忙著過年過節的，等正月十五過完再說罷。”

“嗯，好！”寶玉搓著手，拉了黛玉進屋，“瞧我，是心急了些。”看向茗煙，將兔子丟到他的手中，“快，去熬了湯，給顰兒和我的外甥喝。”

088——089章 情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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